能高小黑的故事

2010120310:00
    從屯原登山口騎自行車到天池山莊,單日往返,下午兩點天池山莊已無人跡,卻看見一隻黑色頗為機靈的小狗向我們示好,隨手將剩餘食物餵食,然後匆匆下山,到達屯原登山口時,一名年輕男子,向我詢問是否路上看見一隻黑色小狗,他的形容與我們剛剛餵食的小狗顯然是同一隻,聊起來,原來這名男子住新竹市,上星期日,自己一人從屯原登山口出發,翻越能高越嶺古道到花蓮銅門,路程約60餘公里,途中巧遇這隻無人飼養的黑色小狗,小狗與這名男子似乎很有緣份,同睡帳蓬同吃食物,一起走了4天3夜,直到銅門前因道路坍塌,男子順路搭上工程車往花蓮,可能車上汽油味太重了,小狗卻跳下工程車,男子搭火車回到新竹後,隔天又從新竹開車到花蓮銅門,想尋找那隻小狗帶回飼養,自然無所獲,悵然而歸,小狗應是順著原路走了40幾公里,一路回到天池山莊,男子隔天南下高雄參加42公里馬拉松,歸途中想起小狗,又開車從中二高轉六號國道,再次回到盧山屯原登山口,在古道的西段找不到,那就回到東段吧,盼能尋獲小狗,幾乎繞了四分之三個台灣島,當我們告訴他小狗應該還在天池山莊時,當時天色已晚,他又無裝備可上山,就決定當晚先睡在登山口車上,第二天,再上山尋找。如此重情重義男子,實在罕見,我們除了感動還是感動,男子與小狗或許是那種冥冥天地間,原就註定好的緣分情愫吧,默默祈禱,希望他能順利尋獲小狗,讓令人感動的故事得以延續。

事情的經過是這樣子的
     2月間年節假期因天候不佳,導致我的長程登山縱走計畫被迫更改行程,才有此次的能高越嶺之行。雖然近年來能高越嶺紀錄少之又少,但於去年底卻有幾位單車勇士,不懼危險橫越了此條路線,留下記錄。因此,就算我背著重裝徒步通過,應該也不成問題!我這樣想著。
    當天搭乘南投客運到了盧山部落,請馬蘭民宿主人接送我至屯原登山口。車抵屯原登山口後就遇到了小黑,但不知道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?或許、可能就是在這裡等很久了吧?搖著尾巴,小黑就是一隻乖狗樣。我不以為意,沒休息直上雲海保線所,而狗兒也就此一路跟著我上山。
    當晚夜宿雲海保線所,想到小黑跟著我爬山卻沒給牠食物,牠卻一路像護佑我上山一樣,不懈不怠!當初我跟本沒料到會有狗跟隨。並沒有準備多餘的糧食,所以就把我的行動糧餅乾挪用為小黑的糧食。一路上就只有我和牠,況且我也不知道牠會跟多久?但也算是個伙伴
    隔日,抵達了天池山莊近中午,遍地積雪天氣轉壞。小黑很自動地早早就進屋休息,看起來這裡就像是牠的家一樣!抵達天池山莊沒過多久後的天氣,竟下起雨來!真的是很慶幸!原本今晚要上去天池搭營的我也取消計畫,而一人一狗就在山莊內消磨漫長的時間,直到晚上,也沒半個山友上山來!
    小黑很乖,不會隨地大小便,也不會進房間和亂翻背包的食物。有小黑在的夜晚讓我一個人不會害怕!晚上的山莊內依然很冷,小黑也捲曲著身體在長椅上睡覺。
    次日天氣晴朗,我準備上登奇萊南峰和南華山,但卻因積雪太厚而作罷!遂就直下「光被八表」碑,想從這兒上南華山。但終究路況不佳無法登頂,但見小黑卻在雪地裡玩得很快樂!這一幕我看來真是很有感覺!雖然牠從沒吠過半聲。中午繼續行程下檜林保線所,而小黑還是一路跟,我走牠就走,我停牠就停。有時候小黑會走在前面,探勘一下崩壁狀況,還會回過頭來看我有沒有跟上。我停下來拍照時,牠見不到我的身影還會跑回來等我。我拍照,牠曬太陽,儼然就是一隻很有人性的狗。
    常常一個人登山,突然有這一位無聲的伙伴,我感到內心無比的欣慰,但又愧疚於沒有給牠足夠的食物。抵達檜林保線所後氣溫回升,小黑也很聰明地選了一處草叢地過夜。雖然我試著煮一鍋飯給牠吃,但牠卻沒興趣。而到這裡,我也完全接受有小黑跟我的事實了!同時也是登山的陪伴。
    從檜林保線所下到天長橋必需翻越過五甲崩山稜脊,有些時候小黑感覺並不知道該走哪一條山徑?會在前頭望著我,等我的指示,等我呼喚牠走回正途時,內心想著小黑到底有沒有走過能高越嶺呢?或許牠自己也想嘗試新的路線吧?下到天長橋後,巧遇台電包商的小車,小黑帶給我一路的平安和好運到此順利地結束了。
我有了回家的路,但小黑卻不願跟我上車回家。只見小黑一路在後面追著小車,直到無法跟上為止。換作任何人見到這一幕,都會愧對於這一路上的種種回憶。
而我卻急於搭車下山,忘了餵牠吃今天的伙食,搭上火車那一刻,我就後悔了!擔心牠會回去嗎?有食物嗎?晚上怎麼過呢?種種的擔心、掛念讓我很不安!

千里尋狗
    當天晚上,回到新竹後完全放不下心中的大石,總想著這是一種責任!不應該把牠丟在那無人煙的地方,所以,隔天凌晨2點半,驅車越過北台灣至銅門,早上8點抵達天長橋進而到萬善堂,但卻呼喚不到小黑的身影,無功而返,來回550公里以上,當然後續的幾天也是持續擔憂小黑到底去了何處?遂在登山網站登出尋狗啟事。那一週的週六,下高雄參加馬拉松,但腦子裡依然想著小黑的蹤跡。人的意念力強烈的時刻最容易受到感應,當晚就近在高雄一間廟宇請求神明指引,獲得了正確的方向。
    隔天中午過後,再度驅車至屯原登山口等待。下午4點左右,當登山客陸續下山後,傳來小黑已回到天池的好消息時,內心才放下幾天來的憂慮,至晚上8點,小黑跟最後一組登山隊伍下山,我又見到了牠,人類總是想自私地擁有「曾經」,當下我一把抓住小黑,把牠帶上了車。雖然牠很不願意上車,可是自私人類的我,誤以為牠是在害怕陌生人,或許牠老早就忘了我吧!
那一晚真是折騰人的一晚,從山上巔簸下山的小黑不僅吐了兩遍,還可能因為害怕坐車而顯得無奈,那種眼神我永遠也忘不了!我才知道狗也會暈車。回到家後,小黑卻不敢下車,當晚也就因為小黑的到來,搞得家人精疲力盡!事後回想真是何苦呢?

人類的責任
    後來的幾日,小黑慢慢接受環境的改變,恢復了正常活動力。但我的住家是街鎮上,與牠在大自然中的環境是天壤之別!雖然有著遮風避雨的地方,而且每天都能吃飽的環境裡,我卻始終覺得小黑應該是要自由的,但也怕一時放了牠而發生意外,我開始思考我的作法是對是錯?當然這也是一種考驗!考驗人的意志和人性,考驗狗的適應力,幾日之後,小黑看來是有點習慣了,但活動量大的牠正如人類青少年期一樣,誰會願意整天窩在同樣的地方,面對同樣的場景。似乎沾染上有我們人類所謂的憂鬱症,我想,我的錯在於我沒有更多的時間考量、評估到小黑是否能夠適應新的都市環境,而隨意、強制帶牠下山。這是當下的情感投射所做出的自私行為,但我又能如何在當時做出正確的決定?
   「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會懂得珍惜!」我已經錯過了前一次,又怎麼會再錯這一次呢?面對接下來的種種責任問題,和對小黑當下最好的安排,我決定放牠回家。
讓小黑回歸牠最熟悉的山林,也許當五、六年後牠年老了,可能又會再出現另一段屬於牠的緣份吧?

回山上的路
    次月5日週五早上,我載著小黑回到屯原登山口,早上7點半。回程途中同樣小黑也吐了兩次,當我打開後車門,呼喚牠下車時,只見牠有點猶豫,且慢慢地把前腳伸出車外,等牠跳下車看到熟悉的場景後,像完全失控樣的亂跳,連我帶去要給牠吃的飯糰也一下就吃光了,跟本沒有方才暈車後遺症。這一刻我才看到牠回到了熟悉的家,熟悉的山林,也就放心許多。畢竟這個決定應該是對的,而且篤信佛教的我家,也同樣請示過神明的指引,這樣說好像在為自己逃避責任!
但無所謂,過程總是在回憶中。就像緣起緣滅,前世罪業今世為狗,我與小黑已互不相欠。小黑既不是流浪狗也不是寵物狗,也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,會有更多山友喜歡能高小黑。

p.s.這是登山界很有名的故事,能高小黑的故事,述說一段人狗短暫的相遇,原文刊登山補給站,僅作最小幅度的修正。希望大家喜歡。
能高越嶺古道google map的鏈結:http://maps.google.com.tw/maps?hl=zh-tw&safe=off&q=%E8%83%BD%E9%AB%98%E8%B6%8A%E5%B6%BA&um=1&ie=UTF-8&sa=N&tab=wl